讀大江健三郎"憂容童子"後記

人類隨年齡增長而進步 \ 然而 ~ 然而 ~ 此吾夢耶? ~ 真實耶?
哦 ~ 若我們在年輕狂熱時就相遇\ ~ 那該有多好阿 !

古義人梢了封信給我和蜜三郎,和我們說,他想回四國去找尋他五歲時消失在森林中的童子卻已悄悄隱沒的身影。剛從美國回來的鷹四,拿著機關槍,似乎也打算和我們一起回去。再回四國之前,我們繞了路去了廣島一趟,古義人深深一直埋在一種不可自溺卻無以名狀的情緒中,在和他剛去北國拿了那個世界級的文學大獎所造成應該有的漣漪,產生了一種黑洞般的差距。

古義人和蜜三郎兩人智障的小孩,互相打著對方的臉。我和鷹四則在研究他那把從美國帶回來的機關槍,我問他「為何要帶這個東西回來?」他回答是準備用來打四國一種非常小的鳥,名叫易雁。這種鳥據說是在萬延元年時被發現的,當時村裡的農民起了暴動,其中包含了一個台灣人,他用了這種鳥的叫聲來傳遞訊息,而讓這個四國裡山中的小村莊成了第一個暴動成功的地方。車子慢慢停了下來,站牌前面因為狂食症而成日本巨婦的阿甚和打算採訪古義人的美國人羅絲小姐已經在那裡等著我們,本來在教堂裡做周日禮拜的真木彥神官,急急忙忙的出來拉著蜜和我的手,告訴我們阿由生子的好消息。

這次回四國最大的目的是古義人要帶我們回去那座他童年前往過的森林,只是他自從五歲去過一次後,再也沒回去過,他甚至從沒對他也許只是一個夢而產生懷疑。在一個是村裡跳念佛舞的少年,但如今已老去頂著斑白髮際的老人帶領之下,我們慢慢被帶進了一個極為陰暗的森裡裡,那裡不時在耳邊傳了不知名的難聽鳥叫聲,讓人不禁起了陣陣雞皮疙瘩。老人問古義人「是這裡嗎?」,古義人點了點頭,接著我們卻在前面看見了一個讓人不忍入目的畫面,一個男子全身赤裸,被塗滿了紅漆,在嘴、耳、鼻、肛門等處都插滿了小黃瓜,我們推著老人,希望他繞路,但古義人卻奔上那座屍體,抱著他大哭,口中還一直唸著「就算你死去,我也要把你生回來」的字句,本來覺得不堪入目的我們,不知為什麼也覺得鼻酸起來。

古義人抱著那個男子的身體,望了難以穿透被森林巨木封閉的天空,延著僅剩的細微光線。突然,鷹四拿起了機關槍,像發了瘋似的直朝天空不斷的開槍,剎那間,原本暗無天日的天空,頓時如同把打開時光隧道一般,出現了一道道穿透魚身體般的迷人光線,彷彿還可以從中看著許多生命體的細微。我們看到一個個傳說中的童子和那座夢的浮橋,數不清的童子一個個從被鷹四轟出的巨大光洞散發出的迷濛光線走進來,彷彿從夢境一個個走向了現實世界。古義人已經停止哭泣,並用樹枝在地下寫了一個「恥」字,三兩隻烏鴉不知從那裡冒出來,飛向了那個光洞。

鷹四突然想起了蜜三郎曾經和我說的一個傳說-人死去了之後,靈魂會飛向森林裡,並且找一個自己喜歡的樹藏起來,並在樹根等待嬰孩的誕生,接著靈魂就會從樹底竄出,隨著山谷旋轉上升,進入了那一個個誕生的孩童身體裡。因此如果有幸在森林裡的神樹間徘徊,極有可能會遇到自己的樹,並遇見化身成自己的老人或小孩。當我看到古義人所說的童子,心中就想著那裡面應該也有屬於我的童子吧!不過不知何時開始的,在一旁古義人和蜜的小孩卻開始互相撫摸起來,他們踢著不知從那裡找來的一顆足球。

羅絲小姐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們看到森林裡出現兩隻在交媾的烏龜,古義人曾經在他的書中提到「比瞬間還在長一點的時間」,我看著兩隻烏龜奮力在傳宗接代,讓我想起了這個時間的關係。而我更想到的是自己第一次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下,把自己的體液射在心愛的女友身體裡面的那一個瞬間,從此以後她的身體裡負載著我身體裡的一部份,他們會變成什麼?變成的東西又會從那裡出現呢?會變成在森林裡的童子嗎?

古義人開始細聲的在唸著什麼字句,聲音慢慢宏亮了起來。原來是那首我、古義人、蜜三郎、鷹四小時候一起創作的詩「晶瑩的雨滴-映射出了風景-雨滴當中-有另一個世界」,我們幾個也開始跟古義人大聲唸了起來。那個聲音的旋律帶著一種無法分辨的真理,像是看得見的海綿,可以變化成宇宙中不同的物體的一般,兩個小孩突然也大叫了起來。

從那個巨大的光洞裡,一滴滴的雨絲慢慢落下來,力量越來越大,打在我們身上,但一點也不痛,我們身上一點也沒有溼。我們浮了起來,往世界尚未黏合的方向。開始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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