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度c的空白

離開了高中生涯後，再也沒有機會也沒有想回去以前的高中看看，那負載在當中的許多青春回憶，似
乎如同校園裡一點一滴斑駁的水泥牆，就這樣被鑲嵌在裡面，水泥牆越來越老舊，回憶也越來越老，
水泥牆因為歲月開始瓦解，上面爬滿了藤蔓，錯綜複雜的連起了多少人的青春歲月。當我們再次撥開
那些藤蔓，望著散落一地的磚瓦，你還認得那些記憶的樣子嗎？經過了那麼多年，他們改變了嗎？藍
色大門的歲月裡，青春的染色體和自己更多的生命體驗結合，變成了如紙片般的符碼，飄浮在藍色大
門旁，等著有一天我們回到那裡。

正是這種感覺，當我從我沒過自己會回到自己以前的高中，回到那個對我人生來說具有關鍵性角色的
求學階段時，仍有不知不覺的力量會把你牽引回來。去年在台北詩歌節展出的攝影與詩的展覽結束後
，主辦單位說要把作品移到別的高中展覽，那個學校就是我過去的母校台北市中正高中，當我知道這
個消息時，有一種特別的熟悉與親切的感覺。展覽就在上學期末結束了，而我之所以踏上過去高中的
校門，則是因為要把自己和朋友的作品拿回來，當我開車進入了以前那段尚未進校門前的大道，我第
一個感覺竟是路怎麼變窄了，要我回想起以前走路進校門的光景，我還真是怎麼想也想不到，如今可
以把車開進校園了，我心裡在想不知道警衛還是以前我高中時的警衛嗎？隔了16，年我早就忘記了，
當然他更不可能記得。

拿完攝影作品後，我和教務處的人問了以前高三時的教室在那裡，發現他已經換了位置，才想起來
以前我們班因為人數太多，是全校人數最多人的一班，所以才被分到不跟其他三年級在一起。還記得
因為我們班人數很多，我記得有六十幾個，為什麼會那麼多，我也忘了，記得以前一般的班級大概只
有四十幾人，所以當我們要翹課時，只要把桌椅搬到外面放，讓班上不要有空位班上，剩下的人還是
跟平常班級一樣多，老師看了人沒有少，也不會點名，真是屢試不爽的招式呀！我拐了幾個彎，終於
來到以前高中的班級312，門窗都是敞開的，今天似乎這個班級的人有來學校，幾本教科書與雜物隨
意散落在桌上或地上，仍和十幾年前的教室一樣，我望了望教室裡頭，以為沒有人，卻發現有人叫著
我的名字。

竟然是他，好熟悉的樣子，那個和我有著同樣面孔的他，只是多了一份稚氣，是17歲的自己。他問起
了我怎麼來這裡了呢？我說因為要拿攝影作品，所以特地來教室看看，我看著他憂鬱的氣質，想起了
高中時叛逆的許多時光，他問我怎麼那麼厲害，可以展出攝影展，他沒想到自己長大還可以這樣呀。
我對他說「那是運氣而已」，我談到了自己現在對於電影、文學、音樂、旅行、攝影、創作等的愛好
，他哈哈大笑了起來，感覺到不可思議，因為這些東西他現在都一點興趣也沒有，怎麼也沒想到未來
的自己會對這些有興趣，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笑笑的說，其實我也沒想到怎麼會變成現在的我，是機遇吧！他笑笑的看著我，其實看到你現在這
個樣子還蠻好的，總算憂鬱的青少年似乎找到了一條自己的道路，而且感覺很豐富。他突然問我結婚
了嗎？我說還沒耶？他竟然不識相的繼續問：為什麼還沒呢？不想嗎？還是為什麼呢？你都已經三十
幾歲了耶。他居然擺出一副擔心的樣子。我回答：那也沒辦法呀！這種事也不是你想要就可以得的？
總要有人願意吧！不過年紀大了，有時總覺得很多事都在重覆，好累呀！又覺得好懶！如果能自然點
多好。不過跟你說那麼多你也不懂啦，你才是高中生而已耶！

他說現在的他當然不能了解我的想法，畢竟他還小，還只是有著維特煩惱的少年罷了！他指了我的頭
頂，笑笑的說頭髮越來越少了喔！我笑了起來「對呀！自從高中發生那件事後，好像頭髮就沒有多過
了，現在還留有幾根運氣算不錯了吧！不過可能很快就會全禿吧，我希望到那時候自己已經又蛻變成
另一個人了。我們兩個談著以前高中的生活，又談了目前我的生活，教室裡迴盪著我們兩個的笑聲，
穿插著球場外的喊叫聲，時間的空隙在這個時候隱匿了起來，藏在古老大宅院未能關緊的木門裡，龍
貓的影子穿梭在其中。

我和他道別了，離開了班級，繞到以前常去的球場看看，雖然是寒假，幾位高中生仍然邁力的揮灑著
汗水，和以前的自己一模一樣。若大的操場邊突然傳來了悅耳的歌聲，微風輕哨，原來是合唱團的社
團在唱歌。我忍不住停了下來，心想現在的高中生，畢竟和以前的我們是多麼不同呀，學校以前著名
的烏龜池已經乾涸了，長滿了雜草，各個建築物因為爬滿了更多的藤蔓，看起來更加的古老，但我很
喜愛這樣的感覺。我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還記得以前我們曾經惡作劇把保險套當汽球吹，然後讓他
們在校園隨處飄，還特別把他放到女生的班級去，有女生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想來就覺得很可愛好笑
。我又繞了路，到以前經常翹課的幾個地方看看，除了一面牆變成了更容易攀爬的欄杆之外，其他並
沒有什麼特別的改變，不知現在的學生，還是會和我們以前翻著這幾面牆翹課出去嗎？或是已經可以
大搖大擺的走校門出去呢，以前翹課被抓到，可是要被記過，我想現在學校早已經習以為常了吧！那
應該已經算是小事了。

經過16年，因為機緣，短暫再次走進藍色大門，又和青春的染色體產生碰撞，看著以前一幕幕曾經留
下的足印與記憶，遇到了十幾年前的自己，回想起了許多事，我撫摸著新式的課桌椅，能夠依照人的
身高調整，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大家的桌椅都一般高，雖然人性許多，但卻少了點什麼？像是許多事
情，有著許多缺陷與缺憾，但正是因為那些東西，在我們腦袋中留下了與別人與眾不同的刻痕，也讓
我們變成了獨一無二的個體，何時的我會再有機會踏入這座藍色大門呢？那時候的我又是什麼樣子呢
？我會再次遇見高中的自己嗎？他又會問我什麼問題呢？沒有人會知道，而我已經又在路上了。